内容摘要：计划生育是人类发展进程中一项伟大创举，极大地改善了人类的健康与福祉。在美国计划生育被称之为二十世纪十大公共健康成就之一。计划生育的理念由浅入深，从控制人口增长、预防艾滋病、生殖健康发展逐渐走向可持续发展，同时计划生育是一项人权的理念逐渐成为推动世界人口发展的基本准则。目前世界避孕率达63%，但地区间存在较大差异；现代避孕方法在世界各地被广泛使用，全世界未满足的避孕需求为10%。避孕率不断提高，未满足的避孕需求不断减少。目前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计划生育仍然是一项未完成的事业，但国际上计划生育的未来发展仍面临许多挑战，既往许多国家计划生育成功的经验仍然对未来计划生育乃至公共健康领域的发展都具有重要参考作用。

　　关键词：计划生育  国际  发展态势

　　计划生育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至今有70年的发展历史，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计划生育（家庭计划）是指“个人和夫妇预期和实现其期望的子女数量以及生育间隔和时间的能力，它是通过使用避孕方法和治疗非自愿不孕症来实现的”。由于世界不同阶段面临的人口问题不同，人权发展的基础不同，计划生育发展呈现明显的阶段性。目前世界现代方法避孕率超过育龄妇女一半以上，计划生育仍是一项未完成的事业。未来世界计划生育发展仍然面临许多挑战：资金缺口、传统落后的文化观念、避孕方法有限，成本较高、专业服务人员短缺、避孕服务网络不健全等。

　　一计划生育发展的四阶段

　　（一）20世纪50至80年代：计划生育主要目的是控制人口快速增长

　　20世纪50年代，国际计划生育兴起主要是为了应对人口快速增长问题，尤其关注发展中国家过高的人口增长率。1969年，联合国人口基金正式创立，成为国际支持计划生育的主要阵地（Ann K Blance等，2005）。计划生育在世界范围的广泛实施以及新避孕方法的发展与推广，如避孕药、宫内节育器和新的绝育技术，为发展中国家推广计划生育提供了技术保障。这一时期，发展中国家的生育水平明显下降，总和生育率从1950～1955年的6.08下降到1985～1990年的3.92。据世界银行估计，1960年至1980年，31个发展中国家85%的生育水平下降是因为避孕的广泛普及。

　　（二）20世纪80至90年代：计划生育与艾滋病防治相结合

　　1982年艾滋病病毒被确认并迅速在全球蔓延，而性传播又是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避孕套一直是发展中国家限制艾滋病病毒感染传播的最有效方法，也是预防艾滋病病毒和性传播疾病以及非意愿妊娠的唯一方法。目前，艾滋病已经从一种致死性疾病变为一种可控的慢性病。近年来，尽管艾滋病防治取得了显著进展，但艾滋病仍然是全世界不健康和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对于所有最不发达国家来说，艾滋病仍是一个重大问题。

　　（三）20世纪90年代：计划生育向生殖健康方向发展

　　1994年，开罗国际人口与发展大会颁布了《行动纲领》，《纲领》取代了以前仅仅关注计划生育、关注人口控制的做法，认为生殖健康也是一种人权，计划生育自此向生殖健康方向发展。《行动纲领》对生殖健康的定义是：生殖健康是指在生命的各个阶段，生殖系统及其功能和生殖过程中的体质、精神和社会适应的完好状态，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不适。新的定义是方法、技术和服务的统一，是通过预防和解决生殖健康问题来达到生殖健康的完好状态（邱红，2005）。

　　1994年，中国正式引进“生殖健康”概念，明确了妇女的生殖健康问题应包括妇女的社会经济地位、生殖健康知识、生殖健康心理、生殖健康行为等方面。2004年5月，第57届世界卫生大会通过的《生殖健康策略》确认了生殖健康的五个核心领域：改进产前、预产期、产后和新生儿保健；提供高质量的包括不孕症服务在内的计划生育服务；消除不安全流产；抗击包括艾滋病、生殖道感染、宫颈癌和其他妇科病在内的性传播感染；促进性健康（马力、姜卫平，2010）。

　　（四）21世纪以来：计划生育渗透于可持续发展目标之中

　　2000年9月，来自189个联合国会员国的代表签署了到2015年要实现的8个千年发展目标，重申了他们对减少贫困、改善生活质量的集体承诺。其中三项（促进两性平等并赋予妇女权利、改善产妇保健、对抗艾滋病病毒）都与计划生育息息相关。

　　此外，《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要求各国到2030年确保卫生保健服务的普遍获得性，具体包括计划生育、信息服务以及教育服务。其中目标3.7要求普遍获得性和生殖健康保健服务；目标5.6要求确保性权利与生殖权利。计划生育是可持续发展的目标，也是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与保障。

　　二世界计划生育发展现状和趋势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使用避孕方法和治疗非自愿不孕症是计划生育（家庭计划）的主要内容，其评价指标有近20项，但主要指标包括：现代避孕方法的使用人数，避孕普及率，现代避孕方法的未满足需求，妇女使用每种避孕方法的构成等。

　　（一）世界避孕率达63%，但地区差异较大

　　据联合国人口司《2017年世界计划生育-集锦》，全球63%的已婚育龄妇女（15～49岁）采取一定避孕措施，但地区间差异较大。2017年，非洲是世界上避孕率最低的地区，其避孕率为36%（包括传统避孕方法），大洋洲的避孕率为58%，欧洲、北美、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避孕率分别为70%、74%和75%，亚洲的避孕率为66%。

　　（二）全世界未满足的避孕需求达12%

　　据联合国数据显示，世界上大多数地区，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已婚或未婚妇女避孕需求未满足，她们不想生育或想要推迟生育，但并没有可用的任何避孕方法来预防怀孕。2017年，全球有12%的已婚或未婚的女性存在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

　　2017年，非洲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最高，为22%；大洋洲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为15%。东非、中非、西非和美拉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地区2017年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均超过20%。东亚、东欧、北美洲、北欧、南美洲和西欧未满足的计划生育需求相对较低，均低于10%。

　　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发达国家仍然存在未满足的避孕需求。2016年，美国有6800万妇女（13～44岁），其中2100万人需要通过公共支持来获取避孕服务和避孕用品（Frost JJ et al，2016）。从种族和群体来看，约有1,010万为非西班牙裔白人，370万为非西班牙裔黑人，510万是西班牙裔，其余180万妇女则是其他种族和族裔群体。

　　《世界人口前景展望》显示：“非洲人口占世界人口的14％，但其出生人口是世界出生人口的24％。预计到2050年，非洲的人口将增加一倍。如果非洲大陆不开始认真推进计划生育，非洲大陆将不得不付出四倍努力，才能维持目前在卫生和教育上的投资水平。”

　　（三）现代避孕方法成为全世界最主要的避孕方法，但地区差异较大

　　联合国人口司数据表明：2017年，全球已婚/未婚育龄妇女的避孕率为63%，其中58%为现代避孕方法，占采取避孕措施的所有妇女的92%。全球已婚/未婚育龄妇女传统方法避孕率仅为5%。

　　各区域使用现代避孕方法的比率各异。2017年，在所有已婚/未婚育龄妇女中，现代方法避孕率最高的地区是北美和拉丁美洲以及加勒比地区，均为70%。欧洲和亚洲的比例很接近，分别为62%和61%。非洲育龄妇女使用现代避孕方法的比例仍然最低，为32%。从使用现代避孕方法女性占全部避孕女性的比例来看，各个地区使用现代避孕方法的比例均很高，其中亚洲的比例为92%，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为93%，大洋洲为95%，而非洲使用现代避孕方法女性占所有避孕女性的89%。

　　（四）计划生育未来发展趋势

　　根据联合国预测（中方案），全球避孕率将从2017年的63%提高至2030年的64.2%。发达国家的避孕率将从2017年的69.4%略微提高至2030年的70%，发展中国家将从62.1%提高至63.5%，欠发达国家地区从40.1%提高至48.7%，非洲地区的避孕率提高显著，将从2017年的36%（包括现代和传统避孕方法）提高至2030年的44.9%。

　　从使用避孕方法的已婚或未婚妇女的绝对量来看，全球使用避孕方法的已婚未婚妇女的数量将从2017年的7.78亿增加至2030年的7.93亿，增加1500万，其中非洲和南亚避孕药具使用者的数量将快速增长。

　　从未满足避孕需求的已婚或未婚的妇女绝对量来看，2017年未满足避孕需求的育龄妇女人数为1.42亿，预计2030年未满足避孕需求的妇女人数将下降至1.39亿。

　　从未满足避孕需求的比例来看，全球未满足避孕需求的比例将有所下降，据预测（中方案），2030年世界未满足避孕需求的已婚/未婚育龄妇女的比例将为11.3%。发达国家未满足避孕需求的比例为9.1%，低于发展中国家的11.5%。

　　从避孕方法的使用来看，未来使用现代避孕方法的妇女占所有采取避孕的妇女比例将达到92%，其中非洲这一比例将为91%，亚洲为93%，欧洲为92%，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为95%，大洋洲为95%。

　　三世界计划生育发展面临的挑战

　　（一）面临巨大资金缺口

　　在1994年国际人口与发展会议（ICPD）期间，捐助国同意提供所需总资金的三分之一，以消除各国在避孕药具方面的需求，但是20多年后，这一承诺仍未实现。2012年7月伦敦峰会提到，预计到2020年，全球共需要143亿美元来满足计划生育需求，但实际上很多资金没有到位。

　　如果135个中低收入国家避孕药具使用量持续增加，预计2020年仅药品资金缺口将达到2.9亿美元。报告指出，2018-2020年，在原资助资金保持不变的情况下，计划生育累计资金缺口将达到7.93亿美元。为了继续促进和维持更高水平的现代避孕率，中低收入的国家将会有更大的资金缺口。

　　（二）“墨西哥城政策”的存废对国际计划生育／生殖健康发展的不利影响 

　　2017年1月23日，特朗普签署总统备忘录，决定恢复“墨西哥城政策”（又称“全球堕胎禁令”），禁止美国联邦政府资助实施堕胎或是积极宣扬堕胎的外国非政府组织。4月3日，美国国务院宣布停止对联合国人口基金的援助，取消2017财年3250万美元的援助资金。据英国玛丽斯特普国际组织估计，2017年，实施“墨西哥城政策”将使150万女性不能获得原有的计划生育服务，这也将导致之后的4年中将有堕胎新增案例220万例（李旭光等，2012）。由于“墨西哥城政策”的实施，导致非洲国家和地区的大量妇女和女童无法获得计划生育/生殖健康服务，这将进一步加大千年发展目标实现的难度（粱颖等，2019）。

　　（三）传统落后的文化观念是计划生育发展的阻碍

　　非洲的传统文化、妇女地位、错误观念、对社会耻辱的恐惧等影响了现代避孕的普及和推广。坦桑尼亚三分之一的女孩和埃塞俄比亚和尼日利亚五分之一的女孩谈到，她们希望避免怀孕，但缺乏这样做的权利。在埃塞俄比亚有27%的受访女性认为使用避孕手段会导致不孕，在尼日利亚和坦桑尼亚，近一半的女性受访者有这一错误认知。对社会耻辱的恐惧也是计划生育发展的一大阻碍。尼日利亚和坦桑尼亚近一半的女孩将避孕药具的使用与滥交联系在一起，埃塞俄比亚有这一错误认知的女性比例为12%。赋予妇女权力和教育男性是计划生育成功实施的关键。根据采访，埃塞俄比亚近一半的妇女没有权利决定使用避孕措施。

　　（四）避孕方法有限，成本较高、专业服务人员短缺

　　联合国计划生育报告数据显示，许多国家的避孕方法主要集中于其中的一、两种（联合国人口司，2019）。在所有的避孕方法中，使用人数增长数量最多的避孕方法是避孕套（从6400万增加到1.89亿），另外，使用注射避孕针的妇女人数也明显增加，从1700万增加至7400万。美国42%的诊所报告称，由于成本原因而无法购买某些避孕工具。新西兰男用避孕套单价为5美元，女用避孕套单价为3.1美元，紧急避孕药一粒的费用在35美元至50美元之间。此外，长效可逆的避孕方法如宫内节育器则需要近300美元。

　　可持续发展目标指出，到2030年将满足全球75%的避孕需求。然而，在许多国家，受过适当培训的保健人员的数量不足以满足工作的需要，且这些人员的分布可能无法满足生活在偏远地区妇女的避孕需求。（王俊，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