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老龄化社会以来，我国的人口老龄化进程逐渐加速。2000年至2022年，全国65岁及以上人口数量和占比双双翻番有余；广东省65岁及以上人口数量同样翻番，与全国同期增幅相当。以广东人口基数之大，应对人口老龄化必须积极、必须未雨绸缪。2022年广东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实施意见》，将“补齐农村养老服务短板”单列为“健全养老服务体系”的一个条款，彰显了广东对农村养老问题的高度重视。

　　广东省人口发展研究院紧紧围绕广东省委、省政府和省卫生健康委中心工作深入开展调查研究。笔者近期在广东省和河北省各自选取一个乡镇作为调研地和参照地，着眼于农村养老服务供给侧和需求侧，从养老服务管理者、从业者、农村居民多个视角，以小组座谈、入户访谈、实地考察、问卷调查等多种方式，尽可能全面地了解农村养老服务的现状与民众需求。调研有以下发现：

　　其一，农民“养儿防老”意识依然根深蒂固。在“养儿防老”问题上，农村民众仍然坚信不疑。问卷调查显示，认为养儿“一定能”“应该能”防老的，合计占比97.29%。需要说明的是，如今农村民众对“儿”的理解已不限于“儿子”，而是“儿女”。

　　其二，农村群众普遍希望在家养老。被调查者中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均有超过九成的人希望“在家养老”。农村群众对养老不离家、不离开熟人社会的诉求十分强烈。不过，一个细节也值得关注：问卷调查显示，如果老人健康出现各种问题，他们选择社区养老和机构养老的比例会有所上升。

　　其三，农村老人更希望由家人照料。关于提供养老服务最合适的人选，农村群众的回答都是“家人”，且持此观点者的比例在全体民众、老人和有健康问题的老人三个群体中依次提高。与此同时，包括“社区养老机构”“物业”在内的7个备选项合计占比只在10%左右。

　　其四，农村群众对“养老”的认知以陪伴居首。多陪伴（48.59%）、按月给钱（45.39%）、日常照顾（21.34%），是人们在养老方面对“孩子”的三大希望。其中包含了为人父母者对自己的养老期待，也包含了为人子女者对父母养老问题的自我认知和责任定位。

　　其五，农村群众对发展农村养老具有共同的愿望。调查问卷设置了一道建议题：“您认为政府应该为农村老人的养老做些什么？”结果显示，全体民众、老人和有健康问题的老人三个群体的愿望前三位一致，仅排序稍有不同。建虚拟养老院，提供家政、医护上门等服务，这是全体民众的首位愿望；建康养活动中心，提供助餐、文化娱乐、健康讲座等服务，这是老人的首位愿望；提高养老金，这是有健康问题的老人的首位愿望。

　　基于上述调研结果，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加强村级党组织建设，强化农村养老服务工作领导。村级党组织最了解农村情况，最了解村民所需所愿。应加强对村级党组织成员的人口国情教育，强化村级党组织主动化解养老难题的意识和自觉，将乡村振兴与解决养老问题有机结合，综合施策，不断提高农村养老服务水平。

　　二是立足农村民众的生活状态与乡俗，支撑居家养老。农民在房多院大、楼上楼下或相邻而居的条件下，多代同堂不仅不会有明显“不便”，甚至还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诸多便利。此外，当前农村的孤寡老人大多还有侄子辈血缘近亲，出于亲情孝道照顾叔伯者不在少数。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为孤寡老人养老送终的血缘近亲通常可以自然继承老人家产。这一乡俗的存在，为大多数五保老人的居家养老提供了亲情奉养支撑。

　　三是加强农村健康教育，提高老人整体健康水平。受资源配置、受教育水平等多因素限制，农村老人的保健意识、自我保健能力等都与城市老人存在较大差距。视力、血压、听力、心脏、腰腿、睡眠六大健康问题，是困扰当下农村老人的突出健康问题。可以健康体检、义诊为抓手，常态化开展老年健康教育，重点讲解视听力保护、心脑血管疾病防治等知识；大力推进健康教育进学校等活动，以小带老，推动老人接受新知识、新理念；充分发挥电视、手机等媒介对老年群体的引导作用，鼓励倡导老人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养成良好卫生习惯等。

　　四是养老机构须以老人需求为导向，更新运营管理理念。解决农村养老问题，必须以老人为中心，以满足老人需求为导向。养老机构在充分考虑老人不离家、不离村、不离亲情、不离老友、不离熟悉环境、不舍自由生活方式等心理需求基础上，设法满足其照护和生活需求，尽可能不实行封闭管理。与此同时，养老服务从业者要加强学习，重视老人生活自理能力的维护，积极拓展老人的社会接触面，让老人的生活有寄托、有滋味、有希望、有价值。

　　五是发展农村养老服务须以务实普惠为原则。城市高端养老床位长期空置、资源严重浪费的事实值得农村引以为鉴。在房产闲置越来越多的当下农村，建议在盘活整合资源上动脑筋、下功夫。由于农村老人收入普遍不高，近六成依靠儿女经济支援，解决农村养老问题必须讲求务实和普惠，提供符合农村老人生活习惯的人性化服务，鼓励村民、亲属随时慰问探视等，以最小的经济成本，成就长者不离村、有尊严、可负担的农村自在式养老。着眼于未来，村内集中供养、建立虚拟养老院、建强乡村健共体、发展“互联网﹢”上门医护家政服务等，将是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主要发力点和可行方案。

　　本文系广东省人口发展研究院院级重点课题《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养老服务发展的调查研究》的成果之一。（曹艳华，广东省人口发展研究院）